他回不出话来,总不见得告诉他沈渡快死了吧。
那个人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。
如此近的距离下,莫谦之甚至可以看见他眼里布满血丝,在责怪他,伸出双手想要掐他脖颈,那双手那个人毫无人气,猛地变成了青面獠牙朝他扑来。
“还我儿子。”
“啊!”
猛然坐起,他惊醒。
秋日天凉,身上隻搭了一床薄被褥,额上不少汗浸湿头髮,他紧紧抓着衣襟,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张惨白的脸,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。
缓过来后,他倒下去想要重新入睡。
可是翻来覆去,一闭眼就能看见沈士杰的背影。
无法入睡,隻好点上烛火,坐起身来。
沈渡中毒,恩师托梦,难道,沈渡已经病危?
莫谦之了无睡意,翻身下床,吹灭烛火,起身出了营帐,营帐外灯火通明,有人在巡逻。
将面容藏匿在衣领下,莫谦之脚下不停朝着陈火蛾营帐处去。
没想到陈火蛾营帐里还有光亮,莫谦之正要敲门,没曾想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,听起来不止一个人。
是个女声,这令他头皮发麻,他们营地根本没女人,这么晚了,陈火蛾营帐内的女人怎么来的?
隐隐约约听到那女声在求饶,哀求陈火蛾放她出去。
而陈火蛾严词拒绝,用词恶毒,语气冰冷:“怎么可能,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,不能就这么结束。”
对方又反驳几句,却都被他给镇压下去,甚至威胁要杀了那个女子。
虽然入了火蛾党,甚至提出屠城这个残忍的计划,但莫谦之自认为他与陈火蛾不是一行人。
他的屠城计划是为了剔除糟粕,可陈火蛾这是强抢民女,性质不一样。
利索地掀开营帐帐帘,莫谦之抬脚便要闯进去阻止。
却不料伪装成陈火蛾的来罗敷却站在门口,面色镇定,眼神阴翳地看着他。
两人对视一番,最终是来罗敷开口:“这么晚了,找本座何事?”声音还是那个男声。
莫谦之没有回应她,越过他朝营帐内打量。
可营帐内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,重新看向来罗敷,莫谦之怀疑是他把女子藏起来了。
可是营帐内物品摆放整齐,来罗敷衣冠整洁,若真有被劫持的女子,当不会如此。
师出无名,莫谦之直觉得脑袋突突的疼。
“陈舵主,本官劝你莫做一些不正当行为,”他略微思索一番,好言相劝,“我们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,不是为了欺压百姓,做暴徒。”
来罗敷十分不解,抬头看了眼无星月的天穹,嘲讽对方:“莫大人半夜到此,只为了说这些?”
自然不是。
莫谦之早就想好说辞:“本官的人传来讯息,说沈渡已经病入膏肓,回天乏力,所以他的那些手下想偷袭陈舵主,拿到解药救他们的大阁领,本官不放心,过来看看。”
来罗敷一听,冷笑涟涟:“怕不是痴人说梦?此毒无解,不过你既然说了,那就做好准备,这一次定叫他们有来无回。”
莫谦之微愣:“当真无解?”
来罗敷低头睨他,夜晚灯光暗,今夜无星月,他也瞧不真切莫谦之的表情:“怎么?想拿解药去救你的昔日兄弟?”
“怎么可能,”莫谦之反驳,“他害死了本官妻儿,本官索他性命尚且来不及,何谈救他?”
看着来罗敷:“既然陈舵主确定无解药,那这边计划更改,明日一早攻城。”
来罗敷皱眉:“为何不是今夜?今夜无星无月,沈渡又在病中群龙无首,最是适合攻城。”
此话不假,但莫谦之自有安排岂会被他牵着鼻子走?
“若陈舵主不服安排,就带着你的那些火蛾党众人今夜去攻城好啦。”
这叫“以退为进”,来罗敷沉思半晌,冷哼一声回去营帐,将眼底的杀意隐藏。
等着吧,等一切结束,她要亲手杀了这个莫谦之。
火蛾党51
莫谦之伫立片刻,见里面没动静也没人出来,这才转身离开。
回到营帐之中,他试图躺下,可心神不宁,想到来罗敷所说“没有解药”便觉得憋闷,闭上眼睛,脑子里全是沈士杰惨白的脸。
沈渡要死了,接下来会是谁?
翻一个身,黑暗之中,连半点光亮也无,望着漆黑的虚无,莫谦之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,一下一下敲击的他不能安眠。
铺天盖地的寂寥席卷全身,心底的那股子孤寂怎么也排泄不了。
那一日,他的妻儿从他经营了十几年的营州城城墙跳下来,那城墙还是他为了抵御外敌亲自带人修建的,砖石用糯米混了石灰砌成,牢不可破。
他的妻也就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,相夫教子,一心辅佐夫君,便是跳下前想的还是不能做他的累赘。
她说,做自己想做的事,他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