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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孝的生日到了。
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,我总是时不时走神,分明是青梅竹马生日这样重要的日子,我居然穿戴整齐坐在玄关愣了半小时的神,勉强恢复时、已经到必须出门的时候了。
天色不知不觉暗下。
今天天气不太好,黑沉沉的天空像要下雨,阿孝派来的接送车辆已经等了好一会,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伞,干脆不带了,直接提包下楼。
作为黑木组的现任当家,每年生日宴的前半部分、阿孝都是在组里过的,到了这个地步,哪怕自己的生日也常有一些不得不招待的讨厌的人,我一向不在那时候打扰,只会出席后半部分的家宴。
说是家宴,其实只有阿孝的几个相当信任的手下、老家主,还有我这样的朋友,加起来甚至不到十个人。
“青井夫人。”上车时,他的手下恭恭敬敬地说,“我是今天负责接送您的松田,要出发了,请坐稳。”
换人了吗?
依稀记得以前是叫浅野的人。
“嗯,谢谢。”
我不擅长和陌生人说话,况且哪怕是阿孝的属下、也同样是成年男性,我觉得很不舒服。
崛木宅距离我家很远,在东京的郊区,开车要几十分钟。
我躺在柔软又轻轻摇晃的车座上,不知不觉就困顿得快要入睡。
……睡一会吧。
原本的打算就只是小憩,车停下来的声音我还是听得清的。
但惯性一样,眼睛睁不开。
阿孝的声音从近处传来。
“喂、铃奈,别睡了,铃奈!”
“阿孝、好凶。”我嘟嘟囔囔抱怨,勉强睁开眼睛。
……好近!
常常觉得像狐狸的狭长的眼睛,凑到面前,一眨不眨地盯着我。
一睁眼就看见他瞳中自己的影像。
男性近距离的呼吸、淡淡的草叶香气,使人联想到妖艳意味的似笑非笑的薄唇。
异性鲜明的存在感。
微妙的应激反应忽然出现,算不上激烈,却出了一身薄汗。
阿孝又那样盯着我看了两秒——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——把我鼻尖冒出的细汗温柔细致地擦去,才直起腰,伸手做出接我下车的姿态。
“晚上好,铃奈,你今天不舒服吗?”
声音丝绒一样顺滑轻柔。
“生日…快乐。”我缓了一会儿,才慢慢说出该说的话,“我没关系的,抱歉,今天来晚了。”
“对呀,的确来晚了。”崛木孝刻薄地抱怨,“面对等了好久的人,居然还能睡得那么安稳,真不愧是铃奈。”
“我累了还不能睡觉呀?”
果然,跟他一起说不到三句就要冒火,“好像你没有迟到过一样!”
“我是因为工作,铃奈是因为什么?给亲爱的老公做晚餐吗?”
阿孝拉长调子,斜睨着我,“真幸福啊,青井夫人,结婚五年还是那么恩爱,快到第六年的纪念日了吧?”
“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…阿孝好恶心。”
“因为我家老头子一直以为你会嫁给我,每年都不停念叨啊——虽然我觉得他在想的是杉田家的女儿。”
“虽然是这样、阿孝又不喜欢我呀。”
就这点而言,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。
崛木孝,黑木组现任组长,我从七八岁就认识的青梅竹马,是位相当轻浮的男性。
从记事起,阿孝的女友就一个接一个的换,两三天也有、半个月也有,往往反应过来时,他身边的女性已经换了两三批了。
毕竟只是朋友关系,私生活方面怎么想都不该过多插手,况且他并没有强迫女性的爱好,那些女孩子心甘情愿拿分手费离开,甚至算不上被玩弄。
因为生活的环境里男女关系混乱的人很多,既然没有伤害谁,说实话,我并不认为这是错误的。
……但也不代表我喜欢他这样。
……其实还挺不舒服的,看着他一个接一个换女友。
并不是因为喜欢阿孝或者妒忌那些女性,反而、该说是不小心代入了吗,会觉得被作为消耗品的女孩子们很可怜。
连她们自己都没有这样想,擅自同情别人,果然很多管闲事吧。
“是吗?明明我对铃奈告白很多次了。”阿孝轻佻地说,“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哦,不觉得姓崛木也不错吗?”
他经常开这种玩笑,因为语气非常轻松,并没有人会当真。
因此我的回答也很果断:“我才不要。”
“哼、铃奈心里其实想着,姓杉田才最好吧。”
和风大宅的回廊拐角,阿孝停下脚步,忽然倚在柱子上、定定地看着我。
深灰色和服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,分明花色朴素,举手投足却风流肆意,仿佛兜着一袖清寒秋风、瑟瑟鼓动。
要下雨了,冷空气压抑湿沉。